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 “我俩要知己知彼呀。”
周浣微笑着:“有助于对你的劝说吗?”
“那得看你的故事打不打动人喽。”
“讲我前男友吧。”
“好啊,洗耳恭听。”
“我只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恋爱,在大学里,他是高我一届的学长,刚开始对我特别好,特别特别好,宠着我,我以为这就是上帝关上了一扇门,却为我推开了一扇窗,当你特别爱一个人的时候,想的呢,全是庸俗的小事,嫁给他,和他一日三餐,生个孩子,白头偕老,我幻想着我会幸福到死。我们同居了,我堕了两次胎,一天吃饭,再寻常普通不过的一天,吃的凉拌海带,他买的,穷学生么,吃不起好东西,可我幸福啊,我吃的正香,他突然放下筷子,一脸严肃地说,你吃饭时能不发出声音吗。我想着他还真有情调,故意闹着玩,嘴巴里含着海带嗔怪,是你买的海带太脆啦,是海带的错,然后又没心没肺地愉快吃起来。可他根本没开玩笑,把筷子甩到地上,发飙了,周浣,你素质太差了吧,有没有教养啊你,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,我卑贱地挤出笑,问他怎么了。他凶着,我说过多少次了,你吃东西就像猪吃食,没点数吗,吧唧吧唧,吧唧吧唧,吵得我脑袋瓜都炸了,我还吃不吃了!我全身发抖,怏怏地放下筷子,好吧,我不吃了,我扭头去厨房洗碗,心里挂念着要是他能过来抱住我,紧紧地从背后抱住我,不必说对不起,我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。但他没有,他还在我身后喋喋不休,一句也说不得,说两句就这死样子,周浣,你不想改掉缺点吗?!你不想长进吗?!他说个不停。”
看上去这个故事吸引了顾司孃,她插嘴道:“如果是我,还洗个屁碗,早摔门跑了。”
“所以你是顾大小姐啊。”
“所以我才做不了顾大小姐,后来呢,你们分手了?”
“没那么快,毕竟我压上了后半生的幸福,不会那么容易放手,后来他向我道歉了,但也还会对我讲一些不那么动听的话,他说‘你走路时能不跳吗?’‘你能不要把喝过的饮料再给我喝吗?’‘你能不要用我的毛巾吗?很不卫生啊。’而我做这些,不过出于想修复我们之间的裂痕,我向他靠近一步,他用霸道、强词夺理和控制欲向后退两步,鸿沟越来越大,以至于都快够不到彼此的手了。一天我脱袜子被他看见了,他嘲笑我袜子上破了个洞,我解释着早上出门时还是双好袜子,他笑我无药可救了,是邋遢的丑女人,我就说和我在一起你后悔了对吗,那分手好了,他说好啊,这可是你提出的,别怪我。我说,我不怪你,我只怪我自己。”
“他早算计好的吧,太便宜他了。”
“我经常宽慰自己,这世上经历过的事,不会从中一无所获的,起码能得到一个教训。这个男人教会了我,以前当作感情的才是真感情,以后别把别人的什么都当成感情。”
“以前的感情?是亲情吗?”
“大概是吧。”周浣呢喃着,不愿提及原生家庭,那是底线。她反刍着本为达到谈和的目的而道出的这个故事,特地筛选出的,符合小姑娘的口味,本以为逢迎过那么多的男人了,讲这样的小儿女情事和说小时候玩泥巴的事一样,说说即罢了,未曾料到说完后,竟如鲠在喉。
她介怀的还是那天他没走进厨房,从背后环抱住她。
既然这世上没人会给她一个无私的拥抱,那就自己抱住自己吧,周浣将双臂紧紧环绕,缩成一只温暖的刺猬。
良久无话,顾司孃往车位里倒车时,雨已经停了,像是一个创业园的地方,周遭悬挂着斑斓彩灯,水泥地晶莹莹的,许是有很多年轻的男女进进出出,朝气蓬勃的能量充斥填塞,倒有反季节的温暖感。车旁有一棵梅树,紫粉色的花朵或花苞挂了星星点点的一树,深邃又明媚的香味,是年少荷尔蒙散发出的气息。周浣想到高中教学楼下的一棵梅树,沈澄笠打完篮球后,会从小卖部里买来汽水、优酸乳和草莓酸奶,到梅树旁找正在闲聊的邱采薇和周浣。
汽水是给他自己买的,优酸乳是给邱采薇的,加到温热的草莓酸奶是周浣的,往往沈澄笠加入进来后,气氛会开心起来,哪怕刚才她俩在哀怨单元测验没考好、换季皮肤痒,抑或是少女无从依附的失落,谈不上具体原因,就是心情不好,沈澄笠一来,氛围全变了,三人谈的野性,从环游世界、开哪个牌子的跑车,到调侃那布置作业成瘾的老师,沈澄笠像是一棵开满花朵的树,勇毅地来,勇毅地站在那,周浣仰望他,便增添了挥斥方遒的自信和勇气。
沈澄笠和邱采薇不注重汽水和优酸乳的牌子,总喜欢换各种新品来尝一尝,只有她认定某个牌子的草莓酸奶,这让她每回从沈澄笠手中接过一模一样的酸奶时,总饱含一种窃喜。
年轻的窃喜就是这样飘然和易得。
想来那些面带微笑,手捧奶茶,头戴卡通发箍的小姑娘,心境同她当初相仿,即便明天万物倾倒,在当下忘我的惊喜小小。雨后的微风吹起发丝,小姑娘们侧目打量走路带风的周浣,眼神里充满对职场白骨精的憧憬。而周浣感忧再不具备享有小惊喜的心态了,老了,现在不老,也很快会容颜老去,终将孑然一身。
近两个小时流逝,沈澄笠依然没回信。
顾司孃的窃喜是捉弄画师。画室位于创业园一楼的一间小屋里,从大门进,穿过狭长的巷子,途径一口水井,走迷宫似的绕开三、四堵墙才到。画室简陋,除了画具、桌椅,几乎再无他物,加上墙上装有一面宽大的镜子,倒也显清爽宽敞。
画师是留长发的秀气小伙,手指修长,一看即是吃艺术这碗饭的。顾司孃直接走向摆在椅子上的微波炉,把周浣吃剩下的食物热了,画师轻拍了一下周浣的手,算打了招呼,同时说了他的名字,但周浣没听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