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只有坐在屋檐下的顾衡,依旧是一副痴呆样,对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反应。
“阿娘,大哥,小妹,我……我活不下去了!呜呜……”顾青槐放下大包袱,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。
她本就大力,这一掐力气用得也很大方,疼得她眼泪瞬间汹涌而出,接着,膝盖一软,扑通跪在了地上。
娘家的境况,一目了然。
灰扑扑的三间土砖房,土墙已经裂了几道大口,看起来摇摇欲坠。
房顶的茅草也过分老旧,露出几个腐蚀性的破洞,若遇雪逢雨,肯定是外面大下,里面小下。
土院墙倒了好几处,像是八十岁老太太的豁牙,又黄又腐。
整个小院破败不堪。
原主娘、大哥、爹和小妹全都瘦得皮包骨,满脸菜色。
头发因为缺乏营养,显得毛燥枯黄。
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,洗得发白,针脚都露了出来。
娘家极度贫苦,会不会收留她和六丫这两个拖油瓶,不,应该是三个拖油瓶,肚里还有一个,顾青槐心里也没底。
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她少时丧夫守寡本就不吉利,又逃回娘家,让娘家人在村里彻底抬不起头,处处矮人几等。
而且,周家人多势大,肯定会过来找麻烦,娘家收留她俩,还要直面周家人和同村人带来的压力,就算他们心里愿意,实力可能也不允许。
不管怎样,顾青槐都想试试这家人的心性。
如果他们在自己也很艰难的时候不计后果地收留她,那这辈子,原主娘家就是她最亲的家人。
如果他们不愿意,顾青槐也毫无怨言,以后就带着六丫藏进深山,顾家人只当亲戚走动。
周六丫也学着二嫂的样子,跪了下来,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她小小一个人儿,本就瘦得形销骨立,衣服又窄小破烂,连街上的乞儿都不如,现在一跪一哭,让人看了心里酸楚得不行。
赵樱把锄头往地上一抛,冲了过来,“小槐,你这孩子!快……快起来!我是你亲娘啊,你跪什么跪?!”
娃儿在外受了委屈,回家找亲娘,不是天经地义么?
虽说跪天跪地跪父母,但,若下跪是为了求收留,那就太生分了!
顾青山眼眶微红,转头向四处看了看,对赵樱道:“阿娘,让三妹进屋说话。”
“对对对,进屋说话”,赵樱抹了抹眼泪,转身想要帮顾青槐拎包袱。
“阿娘,我来吧”,顾青槐伸手拦了拦赵樱,把大包袱挎在了自己右肩上。
大包袱暂时是空的,等会拎进屋就会装得满满当当,这是为了让空间的东西过明路,可不能让娘发现了。
赵樱见闺女拎得很轻松,便放下心来,“走,我们进屋说话”。
说完,牵起顾青槐的一只手,转头看了看周六丫,也拉起了她的手。
周六丫顿时瞪大眼睛,惊得小身子一颤。
二嫂的娘竟然也拉了她的手!一点脸色都没给她!
看她的眼神好温柔!好像还很心疼她!
她在亲娘身上没有得到的眼神,在别人的娘身上得到了!!
原来有娘爱是这样一种滋味儿。
周六丫两脚发飘,就这样被这只粗糙又温暖的大手带着往前走。
顾青苗则跑到另一边拉起了顾青槐的右手。
顾青槐笑着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。
顾青苗脸蛋红红的,小鹿眼里闪着羞涩又激动的光芒。
路过痴傻爹的身边时,顾青槐含泪叫了一声“阿爹”,才跟着娘进了屋。
顾衡依旧没有任何反应。
他空洞茫然的眼神根本看不见自家三闺女受人欺负,哭着回了娘家。
若是以前,他早就抡起了扁担,冲出去要找人算账。
论起护短儿,只有顾青槐的姥姥能和他比肩。
只要是他的崽儿,一切都是好的,处处都是妥帖的,外人摸不得,说不得。
顾青山脊柱断裂,高截位瘫痪,只能躺在木板上。
此时,他用两手撑着地面,把木板滑进了堂屋。
木板下安装了四个木轮子,便于他“行走”。
顾青苗松开三姐的手,跑过去帮他在后面推着。
一行人在破烂不堪的堂屋坐定。
“小槐,咋回事?和娘说说说”,赵樱握着顾青槐的手,满脸忧急。
闺女嫁到周家一年,从没回过娘家。
她知道闺女在婆家肯定不受公婆待见,以前有女婿护着,如今女婿才没了一个多月,周家人就藏不住了?
也怪她,做娘的太弱,不能让自家闺女的腰杆子硬起来。
顾青槐抹了把眼泪,抽噎道:“公婆磋磨我啊!不把我当人看!阿银死后,不放心我和六丫,夜夜给我公婆托梦,要他们放了我俩。
公婆害怕阿银报复,就写了放媳书,谁知我正准备离开周家的时候,我公婆和大伯哥贪心不足,竟然又把我卖给了青坡村的吴瘸子。
那吴瘸子都五十多岁了,又老又丑,和我爷爷差不多大,而且他是老变态,喜欢打老婆,已经打死了三任老婆……呜呜……阿娘,我没了活路哇!”
“简直欺人太甚!”顾青山铁青着脸,猛拍了一下身下的木板。
赵樱也气得嘴唇发抖,瘦削的脸颊苍白如纸,“这真是……真是……”
“三姐,你回来,就不要再回去了,周家人好坏!”顾青苗站在赵樱身后,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亲娘的后衣领,稚嫩的小脸满是气愤。
被小闺女的声音提醒,赵樱脸上现出惊惶,“小槐,你……你是咋回来的?”
看出赵樱的担忧,顾青槐道:“我和六丫半夜逃出来的。娘放心,我手里有周根昌写的放媳断亲书,还有周根昌和吴瘸子的交易凭据,寡妇为夫守孝期间不得改嫁,周根昌他们也怕我去衙门闹,毕竟周家老四老五都是要考科举的。”
赵樱略微松了一口气。
“就算我们占理,周家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,他们人多势众,跋扈得很”,顾青山沉声道。
顾青槐红着眼睛,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,凄然道:“阿娘,大哥,我和六丫还是逃走吧,我不能回来连累你们。家里都这样了,我实在没脸……”
说着就要站起来。
“你能逃哪里去?坐着别动!”顾青山因为着急,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。
他虽瘫痪,但眉目坚毅,作为男人的脊梁从未匍匐在地。
大哥 顾青山 21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