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兰姻让顺子当了近一个月的传话筒,终于把阿蛮的耳根子磨软了。
阿蛮放宽了兰姻的禁足区域,允许她离开居住的院子,在兰府内部活动。
当天,兰姻欢喜地就像偷了米的老鼠,走出了院子乱转。
从主屋、书房、茶室、花园到庖屋、仆人房、马厩,顺子陪同兰姻一起逛,顺子腿都走废了也不见兰姻停下来。
五月的天,风和日丽。
后花园内草木幽深,园中是一片人工开凿的小池子。
兰姻站在池边望着一池春水发呆,脑海里想起了谢韵庭落水那日的景象。
早知会惹出这么多麻烦,兰姻当年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,把阿蛮和谢韵庭凑成一对。不至于现在害得阿蛮身中催情蛊,爱又不能爱,得也得不到,性子还变得这般阴暗狠毒。
就在兰姻心烦意乱之时,她忽然注意到脚下的池子里出现了两个人影。
一个是她,另外一个是阿蛮。
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,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,顺子也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。
春光之下,池子里的倒影身姿颀长笔挺,肩宽腰窄,墨发简单地束起脑后,偶有微风吹拂而过,掀起他鬓边缕缕发丝。
兰姻看着阿蛮的影子许久,也许是他有所感应,突然朝着她的影子望了过来。
兰姻心里咯噔一下,不自觉地收回了目光。
他不开口,她也不想先说话。
半晌之后,阿蛮终于开口道:“顺子跟我说,你说阿蛮已经死了,我倒是想问问你,我是怎么去世的?”
兰姻的话噎在了喉咙里,变成了一声尴尬的咳嗽,“吃不饱饿死了、掉水里淹死了、在沙场战死了,兰将军喜欢哪个原因就选哪个吧。”
阿蛮面无表情,偏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:“前两个死的都不光彩。”
兰姻附和道:“兰将军说得对,将军死战场天经地义,那就选第三个吧。”
“你就那么盼着我死?”
“当然没有。”兰姻说得激动,下意识转过身看向阿蛮。
奈何脚下的石头太滑,兰姻失去平衡掉进了池子里。
一时间水花四溅,池影震荡,阿蛮站在原地纹丝不动。
兰姻猝不及防吞咽了两口池水,狼狈不堪地从池子里游了上来,趴在石头上大口喘息换气。
阿蛮眼眸异常冰冷,下上打量着兰姻,“你这么喜欢掉水里,不如直接住在水里好了。”
“咳咳咳。”兰姻胸脯起伏,脱口道:“兰将军的嘴巴就跟淬了毒一样,真是一点也不饶人。”
阿蛮不理兰姻,冷冷丢下一句话,“跟我来。”
话罢,他转身往外走。
兰姻不敢多想,提起湿漉漉的裙摆跟着他走。
从后花园到主屋之间有一墙隔断,墙上攀着许多红杏。
当春时节,红杏正盛。
兰姻跟着阿蛮穿过一带花荫,进入了阿蛮的居所。
室内布置简朴自然,装饰不多,甚至还比不上兰姻住的那间房。
兰姻站在门口,身上的衣服还在淌着水,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落。
不一会儿,她站的那块地方就积了一摊水。
阿蛮走进里间,回过头朝着她命令了一声,“进来。”
由于毒发那晚的经历,兰姻对他稍微有些害怕和抵触。
她顶着压力说道:“小奴怕弄脏了将军的屋子,小奴站在外面就行。”
“那你就站在那里换衣服吧。”阿蛮脸上平平静静的,看不出他心情是好是坏。
不过,越是这种不动声色的模样,越是让兰姻捉摸不透。
兰姻生怕把他逼急了,又让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,于是改口道:“那小奴进来了。”
话罢,兰姻乖顺地走了进去。
这时,阿蛮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精巧的布包,他将布包丢到兰姻手里,说道:“穿上这个。”
兰姻怔愣片刻,隔着布包摸了一下里面的衣物,触感柔软,质地细腻。
兰姻犹豫道:“这个看起来很贵,将军是送给小奴了么?”
阿蛮蹙眉道:“你不喜欢?”
兰姻觉得有些受宠若惊,急道:“喜欢,喜欢。”
“你惯会说谎骗人,还没打开看就说喜欢。”
兰姻眼眸微动,诚然道:“只要是将军送的,小奴都喜欢。”
阿蛮看了兰姻一眼,转身走到外间,冷冷道:“换好了叫我。”
话罢,他隔着一面屏风,等待她换衣服。
兰姻随即打开了布包,只见里面是一件烟纱散花罗裙,绣工精致,光泽流动,裙摆上绣着云水潇湘纹,整体呈烟云天青之色。
他竟然还记得,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。
兰姻眼中的郁色徐徐消解,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怡然。
一盏茶过后。
兰姻换好衣服走到屏风之外,朝着阿蛮展示道:“好看吗?”
阿蛮房中没有镜子,兰姻不知道自己穿着新衣是什么样子,却在阿蛮的眼中隐隐捕捉到了一丝惊艳,只不过那抹亮色一闪而过。
阿蛮没有回答兰姻的问题,拣了一张椅子给兰姻,命令道:“坐下。”
兰姻乖乖坐下,只见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双绣花鞋,还帮她脱下了潮湿的鞋袜。
一双玉足肌肤紧致,宛若凝脂,柔软的脚背上沾了一丝潮气,平添了几分诱惑。
阿蛮握着兰姻的脚,送进那双绣花鞋里,可惜鞋子有些小,不太贴合她的脚。
三年过去了,兰姻的脚码也变大了半指。
阿蛮眸色一滞,沉声说道:“先将就一下,改天我让人重新做一双。”
兰姻回道:“没事,鞋子多穿几次就会撑大的。”
“即便不合适,也要穿吗?”
兰姻不明白阿蛮的意思,说道:“不过是小了半码,兰将军不必麻烦了。”
阿蛮冷着脸,不再说话。
紧接着,他缓缓走到了兰姻身后,将她头上的湿发解开,手指在发丝中穿梭。
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透过指尖传递过来......
兰姻闭上了眼睛,任由那双巧手解开纠缠的发丝,抚平了心中的不安。
随着湿漉漉的头发被梳理顺畅,阿蛮从旁边拿起一条干净的布帕,轻轻地擦拭着兰姻的头发。
布帕柔软,带着淡淡的幽香,将每一缕青丝细致地擦干,不留一丝湿气。
就在这时,兰姻突然想到了什么,不合时宜地开口问道:“兰将军是不是经常给女子绾发?”
身后人的动作一滞,兰姻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听一道冷漠无匹的声音从脑后传来,“我给每一个进我营帐里的军伎都绾过发。”
兰姻头顶犹如一盆凉水泼下,从头到脚。
原来在他眼里,她和军伎没什么不同。
兰姻心中苦笑,低声说道:“小奴明白了。”
半晌后,阿蛮为兰姻绾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。
兰姻不想久呆于房中,起身朝着阿蛮恭敬一揖,垂首道:“若将军没有其他吩咐,小奴先告退了。”
阿蛮冷冷开口道:“五日后,我要去城外游湖,你随我一同去。”
兰姻怀疑自己听错了,忽而抬头看向阿蛮,反问道:“小奴可以出府玩了?”
阿蛮掀起眼皮看她,漠然说道:“我去赴宴,需要一个侍女陪同。”
兰姻听完阿蛮的话,顿时泄了气,沉声道:“小奴遵命。”
日渐西沉。
兰姻离开之后,阿蛮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顺子从门口探出脑袋,试探性地问道:“将军,俺出的主意有效果吗?”
阿蛮阴沉地扫了一眼顺子,一言不发。
顺子头皮发麻,心道:看来没能成事。
前阵子,顺子察觉兰姑娘来到兰府之后总是闷闷不乐,于是他就建议将军买件礼物送给兰姑娘,毕竟姑娘家都喜欢礼物,要是将军再说点甜言蜜语,定能哄她开心。
奈何结果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。
顺子纳闷道:“将军是不是没按照俺说的步骤做?”
“她心高气傲,看不上我送的礼。”
顺子挠了挠头,“看来兰姑娘的心结有点难解。”
话罢,顺子又继续出主意:“俺刚才陪兰姑娘逛院子,看她在后宅一处空置的院子里站了很久。那院子里有一棵老树,树上挂着一个秋千架,应该是宅子之前的主人留下来的。可惜那秋千架是专门给小孩玩的,有点太小了,所以兰姑娘没敢坐上去。俺觉得将军可以重新买个大一点的秋千架送给兰姑娘。”
阿蛮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:“市面上哪有大人玩的秋千架,这都是给小孩玩的东西。”
看着将军好似不太上道的样子,顺子急道:“市面上买不到,将军可以自己做啊!亲手做的礼物才最珍贵,不是吗?”
阿蛮闻言,不再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