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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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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后,扬州城。

时光如白驹过隙,总是过得极快。

不知不觉,江琉一行人来这扬州城已三年有余。

南元翎临别之际相赠的房契位置的确十分的优越——正处于扬州城最中心的主街地段,一出门就能远远瞧见威严气派的扬州府。

与此同时,那间屋子也正如她所提醒的那样——“有些破败”。

说破败倒是毫不夸张。

即便三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,在初见那座房屋之时仍是沉默了许久——经年陈灰、桌椅脚凳缺角少料什么的都是小问题,他们没想到的是连屋顶都透着光。

脚边的地面又是泥泞又是灰土,也不知混着多少年的淅沥雨水。

几乎是完全不能住人。

难怪在扬州城中央,这座屋子只需要百两银钱便能拿下。

好在他们也都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,短暂的沉默过后,就放下行囊开始收拾屋子。

修葺院墙,添补瓦片,扫灰除尘……三人合力忙活到深夜,总算是收拾了出了个大概,至少,能凑活一晚上了。

如今三年过去,这地方也愈发像个有了人气的住所了。

南元翎的房契上虽写的只有一间屋子,可他们到时才发觉这一间屋子实则是由两间房舍拼凑起来的,且都是前院后屋的格局。

一墙之隔,左邻右舍。

江琉和周忠也当真如先前约定的,自然而然地成了邻里。

许闲云是姑娘家,到底不便日日夜夜都与周忠同住一屋,是以她只琢玉时去师傅那儿,夜里与江琉一道住在右边的屋子。

周忠一人则独居左屋。

为方便许闲云跟着周忠研习,他们还在隔断墙上开了一扇小门,这样也无需每日从大门进进出出了。

至少从外人看来,他们虽为比邻,却是来往不深。

且这两家住户颇为深居简出,每日就是待在屋里头,不常出来走动走动,偶有倾倾哐哐的击打声传出,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东西。

周围街坊邻舍好奇了许久,终是有一日得以逮着机会问其中那个瞧着和善些的姑娘,这才知道他们三人皆为匠户。

左屋里有些年纪的男子是位周姓玉匠。

右屋里相对沉静些那位姑娘家则是名金匠,姓江;和善些的姑娘是周玉匠的徒弟,姓许,因着男女有别,平日借住在那位江姑娘的家中。

嘿。三人三姓,这倒是稀奇。

还都是做着金玉这一类贵重的东西。

周围人自是想多打听些他们的来历,可那位许姑娘闻言却是面露哀色,只说是家道中落,不足为外人道。

旁人的伤心事,总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
且他们三人平日里安分守己,并无什么特别的举动。

久而久之,周围住户的好奇心也就慢慢淡去。

再后来,还有些街坊友邻家中金玉等物件儿有破有损的,还会试着往他们家中送。

百姓手上的金玉之物多粗糙简单,金银料中总掺着杂物,玉也都是一般的材质,若是送去大些有名些的匠作坊,修缮起来价格并不便宜,有些时候甚至比买个新的都还要贵些,总归不大划得来。

还不如送到三人那里试试看。

那古语怎么说来着……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?

头一个登门的人,原是没抱什么希望的,却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。

那三人不但手艺精巧,价格还公道,除了补亏补缺需要的料材外,竟只收他们一成工费。

要知道,扬州城里普通的作坊,也是要收他们三成的,而那些有着老金匠老银匠的名作坊里,可都是五成打底,上不封顶。

一成……这工费是低的有些过分了。

时间长了,邻里间口口相传,这三人也算是小有些名气。

但独门独户无门无派的人,自然是入不了那些个大户人家王公贵族的眼的。

送去的东西补不好也就罢了,若是修得更坏了,那些贵人们可都怕将他们三人卖了都赔不起。

是以寻上门去的人并不是很多。

三年间断断续续,时有时无,拢共也就有个三五十人。

只是琢玉制金都是费银子的手艺,再加上他们三人日常开销,每年的存银都是一年比一年少,总没见涨过。

“哎。”许闲云单手托着腮,看着算了几遍也多不出一两银子的账簿,忍不住长叹一口气。

江琉正在另一张桌案上涂涂写写改图稿,闻声头也没抬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“

“哎。”许闲云又是深深一叹。

江琉遂停了笔,抬头看她。

许闲云手中握着笔杆子,面上尽是愁云不散:“玖拾妹妹,咱们银子快见底了。”

今年才刚刚开春,他们三人的存银合起来,只剩二十两了。

江琉顺着思绪回忆了下:“我记得去年时还有一百多两银?”

是没错,可是……许闲云皱着眉,将账册上记载的内容一样一样念出:“笔墨纸砚,瓦匠工费,墙皮修补,更换屋锁,置办桌椅,米面大肉……”

这间屋子要修复的地方太多。

就譬如房瓦墙皮,他们三人原是采买原料自己动手,破一块修一块,可兴许是年份太久,每隔几月就会出现新的破损,有时候遇上雨天,夜里睡着时还会有水珠滴落。

三人烦不甚烦,终是在去年下定决心,请了瓦匠、牮墙师、夹泥匠上门,将两间屋子上上下下都好好修缮了一番。

这一下工费连带着材料费,几十两银子眨眼就没了。

更别提他们三人平日制金冶玉所需,用纸用墨亦是十分的多,都快赶上书生了,文房四宝都不是便宜的东西,即便是普通的竹下纸,也要五文一张。

唔。

江琉想了想,提议道:“不如将我剩下的银子都归入公账吧。”

自己先前离开逸羽楼时分到的六百两银票,还有些剩下的。

“不可,那些银子是你在逸羽楼自己挣得。”许闲云断然拒绝:“且你平日用银子多,若哪日急需没有了可怎么办?”

江琉有些无奈。

为了方便,他们三人日常的开销都是混杂在一块儿的,离开九烟阁时每人的一百两银即充入公账后共同使用,之后每月再每人存入一百文。

而这些年各自的存银,以及有客寻上门来时收的工费,都是自己收好,以备不时之需。

三人颇有些……像是在搭伙儿过日子。

分的这般清楚,也是因为三人各自花销差距有些大,各用各的也算是清楚明了。

周老手里本就有许多玉料石料,冶玉相关的古籍书册十分充足,并不需要额外采买。许闲云跟着师傅,无需自掏腰包置办什么东西,只有时工具破了需要换新。

而江琉则不同。

她平日制金所需要的金料本就是昂贵之物,一两金可就是十两白银。且在最初之时,她手里没个轻重,每制一次金都会有金料损耗,研习三年,这才好了许多。

此外,若是偶尔遇上没见过的制金相关的书册,她咬咬牙也是要出手买下的,毕竟错过了也不知何时能再遇上。

正因如此,江琉从逸羽楼分得的六百两,现在也所剩无几了。

自己也该想些法子挣些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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