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容颐县主吃惊地张大了嘴巴,“你说什么?”
而昌乐公主却显得镇定了许多,轻抿了一口茶水,等着薛洛的下文。
“旁人或许不知,但我知晓,王从远三代单传,唯一的嫡女王越玥,也在不久前身故。推选入宫的女子,极有可能出自旁支。可是,以旁支的身份,如何能成为公主伴读?所以,王家女的入宫,一定有皇后在背后主张。”
昌乐公主点了点头,“的确如此。”
一旁的容颐县主恍然大悟,立刻站起身,极力反对,“王家人心肠歹毒,毫无廉耻,怎能成为皇家妇?表姊,你可要阻止姑母!”
昌乐公主看向薛洛,语气极为平和,“你也是这样想的?”
薛洛摇了摇头,“让我来猜猜,殿下是怎么想的。”
“王慧墨虽已声名狼藉,可毕竟还是高门显贵。这样的家族,如果成为东宫的助力,那太子的储君之位,会更加坚如磐石。”
“此外,王家女绝不能成为二皇子或三皇子妃,否则,王家就会成为他们二人的靠山,这绝不是东宫和皇后想看到的。”
“所以,殿下便借此机会,考察王家女的资格。如若做得成太子侧妃,皆大欢喜;如若做不成,那便遣送出宫。以贵妃的心气,绝不会要皇后弃选的人;以三皇子的个性,更不可能屈居太子之下。”
昌乐公主忍不住击掌赞许,“分毫不差,王嫂果真神机妙算!”
一旁的容颐县主惊讶地合不上嘴巴。
她不过只见过后妃和皇子数次,交谈的话两只手数得过来,为什么会对他们的行事作风如此了如指掌?
薛洛颔了颔首,并不居功,“殿下一定疑惑,为何我说,王家女不可为皇子妃?或者说,不可成为太子侧妃?”
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我想先问一个问题。如今的太子妃,是殿下的什么人?”
容颐县主抢白道:“这个我知道!是我的堂姑母、皇姊堂姨母的嫡女,我还要称呼她为堂姊呢。她和咱们感情一向很好。”
“太子妃是皇后殿下堂姊的女儿,也就是她的堂外甥女,这个关系说近不近,说远也不远,”薛洛从剔透的果盘中拿出一粒葡萄放在桌上,“但却是全然向着皇后和殿下的。”
她又拿了一颗更大的葡萄放在旁边,“如若王家女做了太子侧妃,以王家的行事作风,日后,王家女只会为东宫所用,而不会为皇后和殿下你所用。”
她将大葡萄朝小葡萄掷去,大葡萄只滚了两圈,停留在了桌几上;小葡萄滴溜溜地滚到了地上,瞬间摔裂成几瓣,溅出紫红色的汁水来。
“王家势强于太子妃的母家,若有一日,王家女取而代之,她对你和皇后,会如同如今的太子妃一般别无二心吗?对敬国公府、对容颐县主,能雨露均沾吗?”
昌乐公主的脸色变了又变,看向薛洛的眸光带了七分审慎和三分试探。
“王家女之于殿下,有害无益。之于我,不管她嫁给哪位皇子,都不是我想看到的。”薛洛起身,毫不避讳地直言,“所以,我想请殿下助我一臂之力。”
“殿下曾许诺过我,往后有难处时,会倾囊相助,”薛洛淡淡笑了一下,“不知可还作数?”
昌乐公主沉吟上了许久,随后颔首一笑,“答应王嫂的,自然作数。”
……
容颐县主与昌乐公主有阵子未见了,薛洛识趣地先行离开,一个人朝宫门走去。
除却前世,从后宫往宫门外走的这条路,自己其实走过许多次。尤记得上一次,还是来探望“养病”的杨昭仪。也是从那次之后,意外和悲剧接踵而至。
若是没有恢复记忆,兴许现在……
“洛儿!”
薛洛的身形微微一僵,非但没有停留,反倒飞快地朝宫门走去。
宫门口,呼唤自己的人还是拉住了自己,“你的事情办完了?是回薛府,还是去东市用饭?上次在汇福楼,你都没有来得及用饭就走了。”
薛洛不说话,也不挣扎。
他的笑容显得极为刻意,“我陪你一起,送你去。”
他伸手去牵她的手,却被她甩开了。
她的眼神,与这段时日的淡漠不同,满含着五味杂陈的情绪。这也是最近以来,她第一次毫不躲避地直视着他。
“李玄然,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?”
李玄然愕然,笑容凝结在脸上。
“汇福楼,织云坊,皇宫,为什么我在哪儿都能遇见你?”薛洛轻笑了一声,“你可别说是缘分、巧合,我是不信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李玄然有些手足无措,像个犯错的孩子,“我只是想看看,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。”
“谢谢你的好意,可我不需要,”薛洛从脖颈中摘下那块墨玉,直直交给了他,“以后,你不要再派人跟踪我了。”
李玄然却不接,依旧哀求着,“洛儿,你回王府吧,好不好?你不在的日子,我彻夜难眠,我……”
她轻声打断,“你怎会彻夜难眠?你视自己高于一切,旁人不过都是你博取圣心的手段,如今又何必故作深情?”
“我没有!”李玄然脸色苍白,声音急切,“我说过的,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,这一世的一切都是为了你……”
“为了我?”薛洛笑容惨然,“为了我,将我蒙在鼓里而后故技重施?我在你心中,究竟是一件罩中的玩物,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?”
“我确实说过,我原谅过去的一切,不会怪你,也不会恨你。我也知道,或许你有难以言说的苦衷。可我不是圣人,我做不到面对自己曾经最信赖却伤害我的人时,心中毫无波澜!”
她第一次露出如同上一世般心灰意冷的神情,“李玄然,你知道吗?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每一次,就是在不断地提醒我过去的一切伤痛。所以,我求你,你不要再出现了。”
李玄然惊愕地望向她,可她低垂着脸,叫人分辨不清她的情绪。
渐渐的,鲜活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,是悄无声息的凋零。他默默从薛洛手中取过墨玉,良久,无力地笑了一下,“我知道了。对不起。”
直到他孤寂的身影消失在模糊的视线中,薛洛才抬手压了压眼睛,走出了宫门。
宫门外的那辆马车已停了很久,却不是薛家的。薛洛经过马车旁,车帘陡然被掀开,一张并不正气的国字脸,带着满满恶意的笑容,
“王妃,别来无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