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安史之乱前,河北到底是个啥情况
评论区有人在问这个问题,所以我单独开一章说说。
这段历史啊,被宋代文过饰非,春秋笔法改得面目全非。单独拿某个史官的史料出来,很容易带有他本人强烈的政治意图与个人见解。
不值得采信。
所以我就不引史料了,把视野放长远,以安史之乱后的百年为线,来谈一谈河北那时候是个什么情况。
有因必有果,有果必有因。很多历史谎言,是经不起时间推敲的。
首先必须要说明一点,说安禄山在河北不得人心,或许是有几分道理的。
但是!
要说河北人支持唐庭,那就纯粹是为了政治记录历史,连基本事实和历史逻辑都不讲了。
永远都不要低估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”这句话。吐蕃人打进长安的时候,因为不得人心,连晚上都不敢出军营,怕被长安游侠给宰了。
这才叫人心所向!连愣子吐蕃都不敢强来。
要是河北人能像这样反对安禄山,可以说安大帅连范阳都出不去。
如果河北人当真支持唐庭,史思明是不可能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,反杀颜真卿的“讨逆联盟”的。
不需要找什么证据,其结果就是最大的证据。
有個被所有人忽略的事实是:安禄山不是河北人,也不代表大多数河北人的基本利益。
对,不仅他不是,他的亲信,那些杂胡首领,甚至麾下精锐的同罗骑兵,也多半不是。
但是,还有另外一个被大多数人忽略的事实是:唐庭里面当家做主能说得上话的,也不是河北人啊!
包括领导河北各地抗击“安史叛军”的,也多半都不是河北人,比如说颜真卿等人,家族在关中落地已经好几代人了。
现实没有那么甜蜜,更多的则是“两害相权取其轻”。
河北人,某种程度上说是被裹挟的,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,前期被动参与,后期主动适应的。
没看错,真要以“反对唐庭的就是坏人”这个标准看,河北百姓是在安史之乱后期变坏的,而且全民坏人。
对他们而言,其战争过程本身,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。
都是妻离子散,都是生死一线,都是一路哭。
无论是站在安禄山这边,还是唐庭这边。
真正不同的,仅仅是战争的结果而已。
如果可以选,河北人恨不得安禄山、颜真卿这帮人全都互殴被打烂,最好是死得一个不剩,然后河北就是他们说了算。
以百年后的眼光回过头来看,安禄山是唐庭派来河北“镇场子”的。颜真卿等人,也是朝廷派来河北“镇场子”的。
在河北人看来,这算不算是唐庭养的狗儿互咬?
他们打生打死,一顿操作猛如虎后,看看谁成了河北的赢家?
是田承嗣这样家族扎根河北的本地将门!
史书的只言片语可能骗人,但历史脉络不会。
那么言归正传,河北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呢?
这需要将其分层,一一细化来看。
边军、河北豪强、底层佃户与自耕农,根据自身底色不同,他们的选择也不同。
首先是最底层的佃户,甚至是自耕农。他们对上面是谁执政一点都不关心,反正好处落不到他手中。
但比较而言,安禄山大帅招兵的时候,允许他们去关中耍耍,对这些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。
打不过就加入,为朝廷卖命,最后哪怕赢了,生活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,为什么不赌一把呢?
万一赌赢了,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命运了呢?
这是人性的选择。
其次是本地的豪强,世家大户,他们是什么态度呢?
由于朝廷断了他们的仕途(这个懂的都懂,范阳卢氏的人从721年开始就不参加科举了),他们仕途无望,只能跟着安大帅混。
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?
唐庭对于河北豪强,是采取了打压政策,不允许河北商人在长安等地经商,还以各种原因压低河北粮价。对本地抽重税,很多都是抽到豪强身上了。
他们造反的态度,比底层要积极一些。
当然了,也有人不看好安禄山,而投到唐庭这边背刺而升官发财的。
一句话:站唐庭,是为了获得更好的官职;站安大帅,是为了获得更高的统战价值。
路线虽然不同,但最终目的是一样的,就是让唐庭看看河北豪强的本事。
<div class="contentadv"> 至于河北边军,他们严格来说并非河北势力,反倒是内部有很多不同意见,他们造反并没有河北人那么积极。
比如说平卢镇就有人不肯就范,更别提河东这边,响应安禄山的人更少。
那么安史之乱是一个怎样的过程呢?
简单点说,就是河北本地势力逐步夺权,顶着大唐或河朔三镇的皮,完成内部基层组织演进的过程。
这一点以前基本上很少有人提及。
安史之乱有不少大战,潼关之战,香积寺,邺城,太原,睢阳,这些地方都发生过大会战,双方死伤惨重。
唐庭那边我且不说,安史叛军,死的人不在少数吧?
这个不需要去算,死了二十万人是很正常的。
战争两年后,刚刚起兵的那部分人,我说他们起码死了个七八成,这点没什么疑问吧?
可是一直到八年之后,安史之乱表面上结束,河朔三镇自立以后,那些藩镇节度使手中,居然还有十几万可战之兵。
这些人从哪里来的?跟着安禄山混的么?
不不不,他们就是地地道道的河北人,甚至是河北汉人!
他们都是后期慢慢补充到安史叛军里面的士兵,其中,很多都是出自河北团结兵。
也就是说,虽然名字都还是“叛军”,皮还是一样的;但军队里面的主体已经不一样了,自然,他们的政治追求也不同了。
团结兵,这个概念一言难尽。它不是团练性质,更是与本地豪强格格不入,不听他们摆布。
真要说的话,有点像是四川袍哥或者旧上海的帮会一类的组织。
团结兵制度的发展,对于中晚唐一直到北宋这一段时间的历史,影响是极为深远的。
它是唐代封建社会上层权力逐渐梯次瓦解的产物。
赵匡胤为什么要玩“义社十兄弟”?
因为他们的老爹也是这么玩的,祖祖辈辈,都是这么玩的,有深远的历史传承。
团,抱团取暖;
结,结社。
所谓团结兵,无论刚开始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何种寓意,发展到后来,就变成了士卒与军官阶层互相通婚,家庭互相照顾,战场上互为臂膀的组织。
随着安史之乱破坏了原本的社会结构,导致人口大迁徙。所以很多迁徙到新地方的人,肯定会被原本的住户所排斥,产生所谓的“主客矛盾”。
为了生存,无论是本地人,还是客居于此迁徙过来的人,都必须彼此抱团。这种抱团,打破了宗族的观念,以“义”字当先。
生活上结社,邻里互帮;
一家有事,十户相帮。
军队组织,则是牙兵阶层脱颖而出。
牙兵之间,战场上互相照应。
平日里有事一起上,一人闹事,一军哗变。
为什么会这样呢,因为他们的家庭都已经互相通婚联姻了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他们之间的联系,比军队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强大太多了。
你看,那些“狗史官”们不愿意写的东西,其实历史脉络分明得很,跟后面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能对得上。
安史之乱率先在河北孕育出“结社军队”,然后随着藩镇割据的加剧,结社与牙兵开始如同传染病一样,在大唐遍地开花。
谁站唐庭,谁站安大帅,战争结果如何,反倒成为次要的了。
无论是漠北还是江南,无论是河西还是河东,无论那些节度使是什么立场。
那些基层的牙兵,那些骄兵悍将,他们仿佛超越了地理的限制,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。
银枪孝节的丘八,与黑云长剑的丘八,虽然服役的地方相距甚远,但他们桀骜不驯的做派,就好像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一样。
这便是历史的必然性,很残酷,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。
而这些东西,其实在安史之乱爆发前,就已经相当普遍,萌芽欲出土了。
河北、河西,有关结社(很多与宗教有关)的文物陆续出土,便足以证明它不是猛然间出现的。
但是安史之乱催化了这一过程。
我会在下半部里面,相当多前人没写过的东西,剧情不会走得那么快,也不会走得那么直,你们慢慢看就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