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马车缓缓停稳,四周寂静。
衙门两侧高悬的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摆。
昏黄的光影将通判等待的影子拉扯得飘忽不定,莫名阴森。
“齐王殿下、姜姑娘。”他双手交叠于胸前,欠身行礼,或许是因为站在自己的地盘上,神情严肃而庄重,“请吧。大人们已恭候多时。”
萧景宸恍若未闻,将温柔的目光缓缓倾泻于我。待我两脚站定,喘匀胸口的郁闷之气,目光与之交汇,才举步走在前面。
暮色已深,月亮藏在云层之后。
回廊上,灯火忽明忽暗,传来风的低语。
萧景宸刻意放缓步伐,与我并肩而行。
引得通判不时回头张望,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,想催又不敢催。
我心下了然,此番会面,绝不仅仅是衙门里的大人们。
脚下的路面渐渐清晰,抬首已能望着几道熟悉的身影;听闻我们的脚步声,皆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。
“殿下。”看清萧景宸,知府连忙跨出门槛迎接,脸上堆满了恭敬而又亲热的笑容,“些许小事,怎敢劳烦殿下亲临?”
萧景宸面色冷峻,不为所动,径直步入厅内,率先面对一屋子的熟面孔。
我紧随其后,跨过那高高的门槛,正赶上观赏众人精彩的脸色。
“呵,想不到姜姑娘如今架子这般大?”说话间,何忠毅何大将军从太师椅中霍然站起。即便他曾经是“何正武”的父亲,今日论尊卑,皇子在场,他没有坐在上位的资格。冷脸向着我道,“这等小事,也需劳烦长皇子陪同?”
我嘴角勾起一抹温和而不失礼貌的微笑,对他的冷嘲热讽仿佛无知无觉,语气平常,波澜不惊:“何大将军说笑了,若不是看出那两位官差出身粗鄙,还以为与您何家有什么关联,才引得如此阵仗。”
“哼,伶牙俐齿。”自上次相见不过寥寥数月,何忠毅一身藏蓝菱格常服,腰间束着一条黑色金镶玉带,依然是浓眉髯须,但额前双鬓生出许多白发,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。
我知他瞧不上我,或许从未瞧得起过。
自何家厚颜无耻来抢云洲开始,我与他已没什么可敷衍的。
“知府大人,”我转身面向门边试图隐形的知府,耐着性子问道,“方才在回春堂前,通判大人言之凿凿,说今日确实要招我问话,请问所为何事?”
“呃,这……”知府尴尬地笑了笑,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飘向何忠毅,见对方黑着脸并未打算说话的模样,又慌忙将目光投向门外候着的通判。
那通判见状,抬起半步跨入厅内,理直气壮道:“听闻姜姑娘与何夫人邹氏之间有些误会,故而特请姑娘前来,一叙前嫌。俗话说,冤家宜解不宜结……”
“哦。”我果断点头,继续问道,“那到底立的是什么案子呢?总不能为了家长里短,她想找我说话,便遣两名官差前来相逼?还是两位不太明白事理的官差。
倘若今日不是殿下为我撑腰做主,我那一屋子人怕是要受尽欺凌。若他们真将我打死打伤,又该怎么说呢?难免叫人以为知府大人纵容官差欺压百姓吧?”
“姜姑娘言重了。”那通判闻言,忙低头弓身,姿态谦卑,面上神情被遮掩得严严实实,“只是请姑娘过来说话罢了,何来相逼之说?知府大人一向爱民如子,又怎会纵容下属为非作歹。
方才知府大人已将两人的来历查明,确实是两个新人,才教的规矩便都忘在了脑后,得罪了姜姑娘,还请殿下和姜姑娘宽恕。看在他们已付出了代价,还请姜姑娘大人大量。”
好一张能说会道、颠倒黑白的嘴,在回春堂前嫌我多事闹出人命;此时就是请过来说话,下属不懂规矩了。
我冷笑一声,“那便是没有立案了?”
通判的身形僵了僵,艰难吐出两个字:“没有。”
“那我再问一遍,没有立案,官差今日在我堂中硬行传召,可有道理?”我面色一沉,字字如冰,“是知府大人的意思,还是你的意思?你知道,还是不知道?”
话音落下,通判的腰向下压低两分,迟迟没有回答。
“这……”知府见状,连忙接过话去,语气讨好道,“姜姑娘莫要动怒,这下面的人办事,总有那么几个糊涂的,拿这鸡毛当令箭,好事也办成了坏事。
今日何夫人来,我是知道的,她一个被抢了孩子的母亲,姑娘向来慈悲心肠,定是能体谅的。见她哭得那般可怜,听说你们有些误会,只想见一见姑娘,与您说上几句话,您看,我们也是想要做些好事,便差了两个人去请,并不知道那两个蠢货会惊扰到您。倘若知道他们是这样的品行,我们断不敢用这样的人,您可千万要相信我们才是。”
“通判大人去时定已知晓一切吧。”我微微颔首,睇着对方的背影,冷冷说道,“大人明知既无立案又无文书,却公然质问我为何不随他们去,是无视律法、明知故犯,欲倚仗官威压我一筹?您是官,我为民,便是想要强压我一头,我亦无话可说。但殿下今日明明见义勇为,却被您构陷于不义,仿佛嗜血残暴滥杀无辜,令百姓误解惧怕,难道要与我一起受这不白之冤?”